Koto Bane

Prologue

Alec失憶了。本來只是如往常的和Jace、Isabelle兩人出發去獵惡魔，Alec受低階惡魔攻擊後卻從高處失足落地，Jace急忙在他身上畫了療癒符印，Alec醒來後卻出現記憶錯亂的現象。

記憶錯亂，類似阿茲海默症，不過是更急性、更危險的那種，患者的記憶會呈現不規則的時空錯亂、甚至交雜的現象，時而會發生間歇性的失去記憶，這種症狀持續不消多久時間，患者就會崩潰發瘋，最後再也無法回復。

唯一的辦法是，封印他的記憶。

緘默長老已經對Alec的記憶做了暫時的處置，但他們知道，有能力完美封印記憶、甚至讓緘默長老也無法解開的，只有一個人。

或者說，一名大巫師。

 

Magnus得到的訊息只有這些。

當他看到Jace將Alec打橫抱著，隨同幾名闇影獵人（和一個吸血鬼）出現在他門口時，先不提他對Jace的公主抱法很有意見（因為在他心中只有他自己能那麼做），他除了對愛人的心疼外，只有冰冷的表情和滿腹怒火，一方面凍得那些亞衲人直發顫，一方面又燒得他們快焦了。

Magnus將Alec溫柔放在紫紅色的天鵝絨沙發上，讓他的頭枕著一邊把手。他的眉心沒有鬆下過，金綠色的貓眼掃過身邊幾名闇影獵人，沒有要讓他們就座的意思。他語調冷淡地開口：「所以，你們希望我封印他的記憶？」

Maryse回答道：「是的，像你之前在Clary身上下的咒那樣。」

Magnus凝視著Alec昏過去的容顏，不健康的蒼白中沒有一絲血色，與錯亂的記憶搏鬥，終究傷到的還是自己。Magnus的胸口隱隱作疼，低沉的嗓音道：「『學院』打算如何支付我？」

Maryse驚訝道：「支付你？我們從來沒⋯⋯」

Jace連忙打斷Maryse的話，「救他。你也不是第一次救Alec了。」Magnus略帶恨意地看了Jace一眼，後者又問道：「你要多少錢？」

Magnus的眼神沉下來，「你知道我們想要的是什麼。」

Maryse頓了一會兒，語氣謹慎地說道：「救他。求你了。」

Magnus沒有直接答覆她，轉而說道：「你們知道這不是永久做法。我能做到的只有讓他停止傷害自己，但是真正痊癒唯有靠他自己，所以也不保證他會完全恢復。有些傷害是永久性的。」

 

Magnus想請闇影獵人先離開，但Isabelle堅持留下來，Jace本來也想，但Clary半拖半拉地帶著Jace離開了，留Isabelle和Simon在Magnus宅邸裡。

「像Clary那樣是什麼意思？把他變成蒙迪？」Isabelle問道。她和Simon站得很近，同樣靠在沙發背後，低頭看著Alec。

「對，」Magnus轉身走進書房，拿著一本厚重老舊的皮書出來，「所以我需要一個蒙迪。」他將書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，翻開了其中一頁。

Simon思考了兩秒才意識到Magnus說的是自己，不滿抱怨：「我才不是⋯⋯」

「的腦袋。」Magnus補充道。

「聽起來怪可怕的⋯⋯」Simon雙手抱胸看著Magnus動作，「不會是真的要我的頭吧⋯⋯」

Magnus沒回應他，開始在地上畫起法陣。這個法術算不上複雜，但凡牽涉到意識的法術都不該冒險，Magnus喜歡謹慎，而法陣能維持法術的穩定性，成功的機率也更高。

因為他不容許任何一絲的，差錯。

準備完畢後Magnus抱起沙發上的Alec，放在法陣的一邊，接著說道：「現在，Rupert，站到中間去。」

「我叫Simon！」Simon癟癟嘴站到法陣的中央，「我可不可以⋯⋯」

話未說完，Magnus啟動了法陣，Simon隨即失去意識，身體卻漂浮在空中。

「Simon！」Isabelle緊張地看著法陣裡的兩個人，她知道大巫師的法力是不容質疑的，但還是忍不住擔心。

「妳會想到旁邊坐下。」Magnus示意，Isabelle聽話地照做了，在另外一頭的沙發上坐下，看著Magnus的動作。

Magnus唸起咒語，法陣散發出銀白色的光，他將手放在Alec的額頭上，紫藍色的光自他手掌中散出，仔細看像一座座發光的小噴泉從他的掌心湧出。Simon的身體像是受到牽引似地往後伸展，他身上的衣服和一頭黑色亂髮隨著極為細微的氣流飄動。法陣開始由黑逐漸轉紅，再而紫，再而藍，顏色來回跑動。這時Simon的頭冒出一陣紫煙——Isabelle看不出來是從他頭的哪個部位冒出來的——這陣紫煙迅速地往Alec流去，從他的七竅被吸收進入Alec的身體裡。

完畢。法陣從地面上消失，Simon從漂浮的狀態跌下來，Isabelle上前搶先一步把他接住。Simon恢復了意識後還有些站不穩，只好由Isabelle攙扶。Alec還沒醒，Magnus只是將他抱回沙發上。

最後一個步驟就是用法術把Alec身上的符印、傷痕、疤全部遮蓋住，好讓他看起來與闇影世界毫無瓜葛。

「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。」

 

Maryse動用了一些在議會的關係替Alec找好了「寄宿家庭」——只是這一家人將會以為Alec本來就是他們家的孩子。Alec現在沒了所有關於闇影獵人的記憶，藉著Simon的記憶再加上Magnus做的一些修正，他現在是出生在普通家庭的普通男孩，十六歲，讀社區的高中，也許還有些宅知識（Magnus實在不太滿意這點）。

另外又因為其他闇影獵人平常還有其他工作——獵殺惡魔、處理喜歡惹事的異世界人、也許還有其他行政上的雜事——不可能全天看照Alec，所以將Simon和Clary與他安插入同一個班級裡。當然，Magnus也保證會幫忙注意Alec的安全。

Alec的蒙迪生活就此展開。

 

Chapter 1

Alec不太確定他何時發現自己有驚人的體力的。從小他沒特別練過身體，多半時間都在看漫畫、看電影，很少外出運動——他想這也是他皮膚如此白皙的原因——但不知怎地，自從升上高中後他的體能便詭異地大大提升，身材也在「一夕之間」變得結實，不過他猜那大概是青春期。而又因為他在體育上得到了一些成就感，他對那些室內靜態活動漸漸不感興趣，除了仍然保持閱讀的興趣外，他不再看英雄漫畫或是不停重看《星際大戰》背那些他早就滾瓜爛熟的台詞，他決定在運動場上一展長才。

Alec迅速掃過桌面上的早餐，他甚至不記得自己食量有這麼大——事實上很多事情他都記得模模糊糊的，好像過去都是夢一樣；然而矛盾的是他有過目不忘的特殊能力，這給了他學科上非常大的優勢，但他也非常討厭想不起來的感覺。

「爸、媽，我出門了。」Alec拎起桌面下的背包，對著分別正在喝咖啡和收拾碗盤的Luis夫婦說道。

「Alec，等等！」Alicia Luis連忙拿起流理台上裝盒的水果，「這盒讓你帶去，看你最近食量大得像匹馬似的，下午餓了可以吃。」

Alec接過水果，和母親親吻了一下，又和父親打了聲招呼便出門。

 

Magnus很清楚沒有什麼低階惡魔能做到讓亞衲人產生記憶錯亂的程度，意外造成存在極低的機率，幾乎不可能，這八成是有人——異世界人——蓄意做的，否則為何在「學院」封閉了消息之後，他依然從Ragnor那收到同樣的消息。

事情傳開了。

雖然Magnus本來就保證過會注意Alec的安全——即使就算他不保證其他人也不會相信他會放任Alec不管——但自他意識到這其中的疑慮後，他更是放心不下了，在確保Alec不會被異世界人發現之前他不可能放著他不管，所以設了法術全天候監控他，像有小型監視器跟在Alec上方，透過一小塊紅色礦物觸發他就能看到畫面。

這聽起來很變態，但是萬一出了事，就算Clary和Simon在場，只怕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，不礙手礙腳就萬幸了。

背著背包的大男孩牽出車庫的腳踏車，戴上護具，以著不快也不慢的速率往學校的方向前進。他偶爾會停下來狐疑地張望四周，似是感覺到被監控，但什麼也沒看到的他只能不疑有他繼續上路。

Magnus沒辦法每一分一秒都看著Alec的一舉一動，他得找信得過的人去查探事情才是，自己也免不了四處奔波。見Alec到了學校、進了教室，他便先收起礦物放入懷裡，準備動身到事故現場調查。

 

Alec一直覺得班上有兩個人很奇怪。事實上——他們似乎和他上一模一樣的課，所有的科目都是。這有點詭異，和同學有三四門、甚至四五門課一樣並不奇怪，但是完全一模一樣真的太奇怪了。那兩個人感情好像很好，Alec猜他們可能是男女朋友，但是似乎又沒到那地步，在高中校園裡情侶手勾在一起或在教室、走廊裡親吻並不是件奇怪的事，但這兩個人好像只是單純的好朋友。

那好了，他們為甚麼要老是跟著他？Alec或許還能接受他們一起上課，但是吃午餐時也要坐在他附近？偌大的學校餐廳偏偏要挑他附近的座位？他很難不去注意到那頻頻拋過來的視線。

他不是那種喜歡主動踏一步交朋友的人，但是這種情況他也無法忍受，所以他決定索性拿起餐盤往那兩人的桌子走去。

兩雙眼睛注意到Alec靠近紛紛垂下視線，兩人停下交談，直到Alec沈默地把餐盤放在桌上，徑自開始用餐，其中之一的女生才開口：「嘿，Alec。」

Alec抬眼，心想果然這兩個人知道他是誰——他也知道那個紅髮的女生叫Clary，那個臉色蒼白的男生叫Simon，有次聽到兩人互稱對方名字時他就記住了。但是他們怎麼知道他的名字？甚至知道他的名字簡稱Alec而不是「Alex」？

Clary見Alec蹙眉，連忙笑著解釋：「呃，記得嗎？我們一起上英文課、數學課、化學課⋯⋯嗯還有⋯⋯」

Alec平淡地說道：「事實上我們的課表是一模一樣的吧？」

兩人愣了，Simon支支吾吾說道：「嗯⋯⋯也並不完全是⋯⋯」

 

就這麼Alec和Simon、Clary算是正式認識了。他不知道他們算不算朋友——畢竟他不是那種會主動積極交朋友的人；不過他不反對偶爾有人找他一起聊天，也不反對課後他參加完足球隊的練習後有人送食物來。一起上課的其他人也會找他攀談，但多半不熟。

方開學一個月，Alec很快地適應高中的生活。課業不重，他也有充足的課餘時間可以參加球隊。一般來說美國的高中多半偏重籃球或橄欖球，但這間學校比較特別的是，他們有籃球隊也有橄欖球隊，最負盛名的卻是足球隊。

對Alec來說，他偏好在有草坪的球場上奔跑，但也不想穿著沈重的護具，所以他選擇參加足球隊。不過麻煩的是，在一間以足球隊聞名的高中，想成為正式球員沒那麼容易，而且常常輪不到他們一年級的新生，頂頭多的是身體比他們強健許多的學長。

Alec明白這點，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體能比同年紀的、甚至比學長好，雖然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，但多了這個優勢他更有成為正是隊員的希望。

事實上，Alec是球隊中公認最有潛力的新生。

通常週四最後一堂的歷史課下課後他不會急著去球場，一來有時Clary和Simon會跑來問他一些問題，二來集合練習時間沒那麼早，這時候去球場也不會有人。但這日不知怎地Simon和Clary兩人鐘一響便一溜煙閃人了，他不特別在意也不會想去問，只是想想反正也沒事做，所以還是提早去球場。

比起來他和球隊成員間的感情還算不錯。幾個很容易在特定時間碰面的朋友會一起吃午餐，有些人也會相約在集合練習完後留下來個別練習，再一起離開學校。

Alec背著包包走進更衣室，裡面空無一人，只有對面牆的置物櫃上方的窗戶拋進來的陽光。他打開燈，把包包放在一排置物櫃前的長板凳上，拿出運動用的衣物。

更衣室空得讓他有點不習慣，太安靜了，不過至少他可以自然地脫去上衣——對於在其他人面前脫衣服這點他下意識地有點排斥，尤其是置身在一群光著上身（甚至下身）的青少年之間，他老覺得有點緊張，所以他每次都往更衣室的角落鑽，避開他人視線，而現在空無一人的更衣室讓他自在多了。

忽然門打開了。

Alec還來不及穿上上衣，猛地往門口看去——他忽然有點後悔自己怎麼不走到離門遠一點的地方換衣服，偏偏要站在一進來就看得到的地方——對上另外一個少年的眼睛。

Alec覺得臉熱了，低聲咒罵了一句，趕緊穿上衣服。

「呃，嘿，Alec。我嚇到你了嗎？抱歉我沒料到有人這麼早到⋯⋯」

Klark。Alec在腦中回想對方的名字。他有一頭深棕色、微卷短髮，濃眉底下是一雙碧綠色的眼睛，五官立體有致，長得煞是好看。啊，是隊長，很受女生歡迎的那個。

「噢，嗨，Klark。」Alec扯起一個微笑，感到莫名緊張。「你平常都這麼早來？」

Klark對他微笑，隨意地把身上的背包放在板凳上，徑自脫起衣服，一面對他說道：「是啊，反正沒什麼事，就直接過來了，先自己跑個五圈再說。」

Alec有點不自然地別過視線，他極力把剛才一瞬間看到的肉色拋出腦袋。

Klark好像注意到他的尷尬，故意走到他面前幾步的地方，他比Alec略高了些，若Alec再突兀地轉頭就會顯得太刻意，只好將視線停在對方的薄唇上。

噢，這好奇怪，超級奇怪的。Alec輕輕蹙起眉，他看見對方的嘴角上揚，說道：「一起來嗎？」

Alec一瞬間有點想說不，不過理智還是讓他點頭答應了。

 

Simon離開教室前碰到了一點麻煩。鐘響前他吸血鬼靈敏的聽覺老聽到奇怪的窸窣聲，看見窗外伏上的惡魔後，正好鐘響，警覺地拉著Clary往外走。

雖然是等級很低的惡魔所以很容易解決，但一隻惡魔會大白天出現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裡相當不尋常——至少他們很確定那不是Magnus會召喚的，他的品味沒那麼低——遇到這種事首先當然是通報大巫師，接著是學院。

Clary燒了訊息通知Magnus，對方只說會忙一陣子、要他們好好顧著Alec，便沒有下文了。

 

Alec和Klark並肩跑著。Klark很驚訝這位後輩能有這麼好的體力，他們慢跑的速度不算慢，Klark也是每天鍛鍊自己才有這樣的體能，Alec竟然可以和他並肩跑而且看起來絲毫不費力氣，甚至汗也沒流幾滴。他看著對方白皙的肌膚，不太相信Alec會是那種在太陽底下勤勞運動的人，但同時其實他也看過Alec在陽光下運動好幾個小時也不會曬傷，甚至他的皮膚還蠻好的，一點瑕疵也沒。

他們沒有沿著操場跑道跑，而是往操場後面的山林沿著步道跑，迎面的風有淡淡的草香。

才跑了兩趟，風便逐漸大了起來，天色陰下來，過不久便開始飄雨。

Alec放慢速度，對著Klark道：「雨是不是愈下愈大了？」他停下來望天空，Klark也跟著停下來，轉身面對Alec。

「好像是。也許今天練習會取消。」

「回去吧？」Alec提議。

Klark點點頭，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跑。

這地區很少下雨，所以這場雨完全在兩人的意料之外。風速漸強轉冷，溫度也隨之驟降，穿著短袖的兩人連忙加快腳步。

忽然草叢林衝出一條狗，Alec和Klark本想直接繞過牠，不料那狗竟然追著兩人跑，一面低吠一面發出奇怪的「咕嚕」聲。

「Alec，你聽到了嗎？」Klark的臉色很難看。

Alec也一臉愕然，「那是狗嗎？」他轉頭瞄了一眼，覺得有點不太對，「牠是不是變大了？」

「你看錯了吧？」Klark臉色刷白，「我提議我們跑快一點。」

「那當然。」

兩個少年加速衝回學校，那「狗」在操場外圍停了下來，不停對著他們低吼。

「牠為甚麼不追過來？」Klark略微慢下來，瞪著那隻狗。

「我不想知道！」Alec跑進建築內，催促著Klark要他別站在外頭，此時的雨已經轉為傾盆大雨，外頭的景色變成一片霧白。

兩人微微喘著氣走回更衣室，不時往窗外注意那隻狗的動作，不過當他們第二次回頭時那狗已經不見了。因為下雨的關係大部份的人都離開學校了，他們遇到幾個隊上的同學，告知練習取消了。

「這雨下得好奇怪，真是的，害人全身都濕了。」Klark脫下淋濕的衣服，拿了浴巾往淋浴間走。

Alec若有所思地說：「沒那隻狗奇怪。」他總覺得他知道那是什麼，但他的記憶庫告訴他他不知道。

Klark見Alec沒跟上，又從淋浴間探頭出來，「喂，快過來沖熱水。」

Alec咬咬下唇，半是不願地脫了衣服拿浴巾走進淋浴間。他實在不喜歡這種沒個人空間的淋浴間，直覺地往角落的蓮蓬頭走去。

「Alec。」Klark忽然上前抓住他的手腕。

「什⋯⋯」

Alec還來不及看清楚，他就冷不防地被Klark吻上來。他的右手手腕被抓著，但是他沒有任何抗拒動作，脣瓣上濕潤柔軟的感覺意外地好，對方摟上腰的手讓他有些不適，他也只是用手輕輕握住那隻手。

短暫的兩秒。Alec感覺到心跳瞬間的飆升和臉頰飛升的熱度，接著看見對方紅著臉卻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，他忽然擔心起剛剛的兩秒是不是只是某個錯誤。

噢不，他在擔心什麼？

Klark微微蹙起雙眉，垂下眼瞼，Alec注意到對方的睫毛好長——他第一次正眼直視著一個人。

「⋯⋯對不起。」Klark緩緩吐出幾個字，連忙尷尬地回去沖自己的澡。

Alec沒有說什麼，他內心亂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，只有讓不冷不熱的水從頭頂沖下，好像那能夠幫助他冷靜一樣。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反對剛剛那感覺——甚至還蠻喜歡的。他記得Klark靠近時對方身上傳來的少年獨有的氣息，下巴摩擦到的那種微微刺刺的觸感。還有他的心臟到現在仍然狂跳不已。

Oh crap.

 

Chapter 2

Klark迅速沖完澡就離開淋浴間，急著穿上衣服離開。Alec也連忙擦乾身體，腰間圍上浴巾追過去。

「等等！」Alec索性上前抓住對方的手，趁著對方錯愕轉過頭的瞬間親了對方臉頰一下。他頭一回知道為甚麼會有「心臟快跳出來」這種形容，因為那再貼切不過了。他可以感覺到自己從脖子、臉頰到耳後都在燒灼，頰邊滑下的不知道是沖完澡滴下來的水還是熱出的汗水，耳邊有股嗡嗡聲轟轟作響，他懷疑那是不是他的腦袋運轉過速快燒壞的聲音。

Klark怔怔地看著Alec，牽住他的手，緩緩地又低下頭吻他。Alec將手放在對方的臂膀上，小心翼翼地回應。他們互相吸吮著對方的脣瓣，不急不緩地，像飯後散步那樣悠閒的步調。

驀然門打開了，Alec和Klark嚇得放開對方，Alec原先緩下來的心跳又急劇加速，接著看到站在門邊的是目瞪口呆的Clary。

「噢老天。」Alec一掌往自己漲紅的臉打去。

Klark連忙穿好衣服，背起背包就要離開。

「呃，抱歉，我有敲門但是⋯⋯」Clary露出尷尬的臉，知道自己打斷了什麼，也知道要是某位大巫師知道鐵定會把整間學校剷平。她讓開一條路讓Klark離開，對Alec說道：「嗯Alec，我剛剛在找你，外面下著大雨⋯⋯」

Alec默默穿上上衣，接著對Clary道：「妳先出去，讓我穿上褲子。」

Clary注意到Alec腰間的浴巾，連忙離開更衣室並將門帶上。

不用五分鐘Alec便走了出來。他微微蹙起雙眉，望著門邊的紅髮少女。「我知道外面下大雨，我剛剛淋濕了回來沖澡。」

Clary看起來有點驚訝，接著問道：「嗯⋯⋯那你剛剛有沒有碰到什麼⋯⋯奇怪的事情？」

Alec往窗外看了一眼，「除了這場雨？」他想到那隻狗，但接著他想到的是剛剛發生的事⋯⋯他的臉又紅了。「沒有吧。」

Clary看到Alec的反應，隱約知道對方在想什麼，應了聲「好吧」，又補充說道：「我不會說出去的。」她看到Alec又蹙起眉，解釋：「呃，就是，你知道⋯⋯剛剛的事。」她當然不會說出去，看在天使的份上千萬別讓Magnus發現。

「⋯⋯謝了。」

後來在Alec和Clary離開之前，雨就停了，陽光也重新露臉。這場大雨下了不過半小時，沒什麼人放在心上，只當是偶發的天氣狀況。Alec和Clary走到校門口，便分道揚鑣回家。

 

Magnus處理了校園發生的幾個異常事件，當下認定主謀是沒把他布魯克林大巫師的男朋友放在眼裡了。（雖然Alec極力希望讓關係保密，但顯然他們的關係已經傳遍整個紐約。）再不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，主謀者是外地來的，竟膽敢碰他的人。

他向吸血鬼和狼人族群探聽過了，沒打聽到線索，仙靈那他倒是不擔心，根據他對他們的了解，他們通常不會做這種無聊事。後來他二度回到現場時終於找到一點蛛絲馬跡——血，帶有藥水反應的血，其痕跡不超過一個月不會被發現，大概是料到很少有人過了一個月還會再回到現場。但終究被Magnus發現了，他刻不容緩地將血跡取樣準備帶回去檢驗。

「哎呀，這不是大巫師嗎？」

Magnus旋過身，一名貌美的少年站在他身後。

「Raphael。」

「抱歉打擾了你悼念你的小闇影獵人戀人。」Raphael嘴角勾起一絲微笑，語氣中實是一點歉意也沒有。

「Alexander還沒死。」Magnus的貓眼沉下來。

「但是也撐不久，你知道。你以為你的法術能為他延長一點壽命，但是？一年、兩年、三年⋯⋯難道能永遠這樣下去？」

「這倒不用你擔心，我自己會照顧他。倒是你來這裡做什麼？」

「這裡是我的地盤，記得嗎？」Raphael環視周遭，「近來耳聞有外地來的吸血鬼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就到這裡來，我當然要巡視巡視。」

「外地的吸血鬼？」Magnus抬眼。

「到酒吧喝酒鬧事呢，說著一大串我的手下也聽不懂的話，估計是東歐來的。」Raphael停頓一下，接著笑了起來，「差點忘了呢，是他們對你的闇影獵人下的手嗎？」他又接著說道：「說到照顧，我聽說有人看到你家的亞衲人和個蒙迪親熱呢，換人照顧了？」

「你該加強你手下那批吸血鬼的外語能力了。」Magnus轉身離開，一面說道：「他們多的是時間。」

 

隨著季節逐漸步入冬天，氣溫也降得很快。

球隊正式球員的名單輔公佈，沒有人訝異Alec會出現在名單上。他的表現向來很出色，上頭還有現任隊長對他明顯的關照，沒有人覺得意外。

Alec的交友圈已經完全融入足球隊，有時Clary和Simon想約他吃飯卻約不到。當然Clary會猜Alec大概和Klark共處兩人時光去了，但她實在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，也不知道會在Alec復原之後對他造成什麼影響，偏偏她也沒辦法介入這種事。Simon在聽Clary告知這件事之後，雙眼瞪得大大地看著她，最後兩人協議還是暫時隱瞞這件事，縱使Simon有該隱的記號也不敢挑戰Magnus可能會有的妒火，再者Klark已經三年級，畢業後也許就會分手了。

Alec在佈告欄前被球隊的成員簇擁著，他望向人群外對著他微笑的Klark，滿臉笑容朝他走過去。

「今晚迎新，結束後去我家？」

Alec已經認定他們倆人正式交往的關係了。對於究竟為何會如此順理成章，他一點頭緒也沒有。他很害怕，甚至覺得自己有點「不正常」，卻又忍不住想這樣下去。

 

傍晚開始的正式隊員迎新派對Alec沒有什麼興致，事實上，他唯一的興致在Klark身上。Klark邀他派對結束後到他家，Alec光想到這點就覺得心跳得飛快。這是他第一次邀請他到他家，平時他們喜歡在學校附近隱秘的地方約會，或是到Alec家，在房間裡偷偷親吻，但是沒做過更多的。

派對辦在一位三年級的隊員家，因為他二年級的堂弟也成了正式隊員，所以自願提供場地以及餐點。而正好Klark住得離這邊並不遠，所以當晚上十點Klark和Alec表示要提早離開時，其他人無不哀聲四起。

走離派對場地一個街區外的地方後，本來裝作無事的兩人愈靠愈近，把手牽在一塊。他們十指交扣著，手臂不時摩擦碰觸，Alec很享受這種小小的「肌膚之親」，和Klark交往的經驗是他的第一次，他全身上下的細胞無不為了Klark活躍跳動。

「我父母出差去了。」Klark輕聲開口。

Alec看著Klark的側臉，「所以那代表⋯⋯」

雖然路上沒有行人，他們還是很小聲地說話，這給Alec一種莫名的甜蜜感。他知道「談戀愛」是怎麼一回事，他見過情侶牽手、擁抱、親吻、送禮、小爭執和一點撒嬌。他和Klark沒發生過任何爭執，不會互相送禮，他也不會跟對方撒嬌——也許因為那真的太「女生」了——當然對方也沒有，但他很滿足現狀了，除了他們不敢在眾人面前暴露關係外。

Klark看起來有點羞澀，他沒有轉頭直視Alec，只是看著前方說道：「就是⋯⋯這個禮拜你都可以來我家⋯⋯呃，你知道⋯⋯」

Alec的心臟漏跳了一拍，正想開口說話，Klark便說道：「到了。」

Klark拉著Alec的手穿過前院，在門前鬆手，將背包放到肩側翻找裡頭的鑰匙。Alec傾身抓住Klark的手臂，冷不防地將自己的唇貼上他的。Alec也不太清楚自己為甚麼要這麼做，他只是覺得很想，何況四下無人他不需要在意他人眼光。Klark的脣瓣和他想的一樣柔軟，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檳味。Klark抓著鑰匙，手環上Alec的腰，忘情地回吻他。

「Alexander。」一道冷而沉的男聲傳來，Klark首先看到來者，他有些緊張地放開Alec，後者也錯愕地轉過身。

但Alec隨即發現來者是他不認識的人。他蹙眉瞪著那名比他高大許多的不速之客，注意到對方奇異的眼瞳，眉頭蹙得更緊，不悅地張口說道：「你是誰？」

Magnus沉下臉，面色陰沈地說道：「救過你的人。」他走近兩名青少年，「也是你背叛的人。」Magnus心裡也明白此時的Alec根本不認識他，他們甚至沒有一點交集，但他還是忍不住這麼說。他救了他無數次，在一起那麼一段時間了，有過那麼多或甘或苦的回憶，現在Alec卻把他當作陌生人。

「Alec，你認識他？」Klark握著Alec的手，語氣略帶質疑地問道。

「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？誰背叛你了？你認錯人了吧？」Alec更不悅地說道。他被Klark誤會了，都怪這半路殺出的神經病。他緊握Klark的手。

「Alec，告訴我，你不是真的愛他。」Magnus暈了，不知是被自己清除了他的記憶氣暈的，還是被被心如刀割的感覺痛暈的。他覺得難以呼吸，雙手微微顫抖著。

「神經病。」Alec沒耐心和半路殺出來的「追求者」耗，「Klark，我們先進去吧。」

Klark立刻將手中的鑰匙插入鎖孔，Alec怒瞪著Magnus，跟著Klark進屋後立刻將門鎖上。

Magnus愣在原地，他當然有能力闖進屋裡，但事實上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，他是很生氣，但震驚感和痛心感早使他忘了如何寫「憤怒」二字。

 

隔天早上Clary看見Alec一臉鐵青地走進教室。他本來就不太整理的黑髮比平常還要凌亂，雙眼看起來無精打采，藍色眼瞳周圍環繞著紅色血絲，雙眼底下有層淡淡的陰影。

Clary想上前打招呼，她什麼也還來不及說Alec便越過她到教室的角落坐下——那不是他平常會坐的位子。Clary第一個能想到的原因就是Alec和Klark吵架了，但她不敢問，何況在她心裡其實她還是為Magnus感到難過。

這天早上Jace也來了——他和Simon同時出現，而又因為蒙迪看不見他，所以看起來Simon只是獨自走進教室而已。Jace和Clary打了聲招呼，望向反常的Alec，問道：「他這是——？」

Clary聳聳肩表示不清楚，低聲說道：「我猜是因為Klark——他們昨晚在一起。」

「你是說他的⋯⋯」

「對。」Simon說道。

「噢。」Jace表示理解地點點頭。他的表情有點微妙，顯然也是為複雜化的情況感到困擾。他思考了一會，又說道：「Magnus昨晚⋯⋯」Jace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有些不確定，但在Simon和Clary等待的注視下，他繼續道：「昨晚我去Magnus家時，屋內看起來像龍捲風掃過。Magnus躺在沙發上像死人一樣——」他看向Simon，「臉色蒼白得像個吸血鬼。」

Simon和Clary還沒明白過來，Jace補充道：「所以我在想這和Alec有沒有關係。」

「我敢肯定絕對有。」Clary睜大眼睛，「猜猜昨晚我們錯過了什麼事。」

Simon整張臉垮下來，用手揉揉額頭，「噢不希望不是⋯⋯」

「被撞見了吧？」Jace直截了當地說

「妳知道嗎？有時候我覺得Magnus真是個白癡。」Simon對著Clary說道。

「別這樣說他。他別無選擇。」

「你們該慶幸學校沒被剷平。」Jace涼涼說道。「也許我就得想辦法來救你們。」